Archive For The “詠春雜譚” Category
治史難,研究武術歷史更難。因為大多數門派的歷史及源流,都沒有具體和完整的文字記錄,它們大抵是師徒之間口傳耳授。也就是說師傅將本派的源流說給徒弟聽,當徒弟做了師傅以後,又說給他的徒弟聽,就這樣一代一代延續下去。 如果某些師傅記憶力較差,或對源流的興趣不大的,往往會偷工減料,流失很多。又有一些師傅,對源流產生較大興趣,或讀過若干章回小說,往往為他的祖師爺的歷史加油添醋,潤色一番。這樣一來,若干年後,今日所說的跟事實相比,恐怕連兩成都沒有。 此外,歷史的源流並非是一條線直下的,它會有很多的旁枝,而每條旁枝又會有各自不同的加工,因而導致出現多個不同的故事。 就我們詠春來說,也出現了這種情況,如「佛山武術源流」這本小冊子中,黃虹、黃曉蕙兩位小姐所談到詠春的源流,就羅列了五、六個不同的版本。 談到師承問題,武林中往往有一項不成文的習慣。就是「打爛沙盆」式的一直追尋下去。比如說:葉準師傅是誰?當然是父親葉問;那葉問呢?是陳華順與梁碧;那陳梁二人呢?是梁贊。那梁贊呢?……無論你找出任何答案,都未能滿足,而要繼續的追問下去。要找到找到了一個和尚,或道士,才有滿足的答案。 葉 準 二零零六年十月
「詠春傳正統、華夏振雄風。」這是詠春體育會詠春堂懸掛的一對對聯。它亦出現在不少教授詠春拳的武館中。從中說明了教授詠春拳的地方,都強調自己所教授的都是正統詠春的功夫。 最近,在一些有關詠春的網頁中,有若干同們組織了一個叫「正統詠春會」,並強調它們才是正統的詠春功夫,並批評詠春體育會所教的並非正統……本來,發揚正統是無可厚非的,然而,遺憾的是他們沒有具體說明甚麼才是正統?也沒有對所批評不正統的作出註解。這樣一來會使讀者無所適從,更沒有甚麼意議。年過八十,退出詠春體育會事務多年的我,也忍不住提出一些意見,湊湊熱鬧。 何為正統呢?應由兩方面說起。第一是師承,師傅師承、師公師承等……這一個屬於形式的;另一個是屬於本質內容的。以這比較起來,當然後者比前者重要。甚麼是詠春功夫?它的特色是甚麼?許多人都會說,甚至連未學過詠春拳的人都會這樣說:詠春是一種以柔制剛的功夫,也就是它的特點,和最正統最重要的內容。但何為以柔制剛呢?就是以微小的力量,甚至不用力,能夠應付強大的對手。要達到這個目的,當然並不容易,那是需要正確和熟練的手法,也是最為人人樂道的,如所謂卸力、借力、四兩撥千斤等等。然而,要將上述手法使用得流暢,則需要在黐手時作長期揣摩和鍛練。這樣一來無論是教者與學者都要付出較長的時間,和辛苦的講解。因而有部分人難於接受,他們每每採用較直接、容易見效的手法,如朝準中線連環扯幾下直拳。當然,他們使用的都是詠春手法,但卻不是最重要的,因為它把詠春重要的手法,以柔制剛的特色都忽略了。 最後,我仍然強調一次,正統的詠春功夫是一門以柔制剛的功夫,更希望同門能夠繼承此傳統。 葉 準 二零零六年八月
門派之源流及歷史,最難考証,既沒有正史的記載,也多缺乏紀錄文獻。另外,受到一些武林小說及武林軼事之類的書籍影響,結果出現了各樣的傳說。我們詠春一派,也同樣遇上這問題。 據葉問宗師遺稿,清楚地寫出:嚴詠春師袓初學藝於五枚,後歸梁氏博儔,並傳以該拳,隨著梁蘭桂而黃華寶、 梁二娣、梁贊、陳華順、葉問。 師祖嚴詠春,因避亂,舉家移居湘西(另一說是雲貴邊境),從事豆腐業,師祖慧且美,有豆腐施之稱。為當地土霸垂涎,時加調侮。當時五枚大師也因避清人追捕到了此小鎮,與嚴父結方外之交,目睹斯情,遂授技於師祖。師祖技成,力挫強暴,得以自保。此節故事,仍未脫章回小說情節。故其真實程度,尚有懷疑之處。 但詠春始於嚴詠春,拳既命以人名,相信是對師袓的懷念。故無容置疑。師祖後歸梁氏博儔,偕夫返粵後,將拳授與夫婿。隨後再由梁氏傳拳技於梁蘭桂。蘭桂好與紅船中人來往,故紅船中的公腳黃華寶和大花面梁二娣能習得此拳。而梁贊先生是跟梁二娣學得詠春拳的。(另一說是梁蘭桂、黃華寶、梁二娣和梁贊等人是一起在紅船中跟梁博儔學得詠春拳。)但無論如何,可以肯定的是與紅船有密切關係,原因在詠春兵器套路中有一套六點半棍,與紅船所流行的一套棍法極為相似,這可作旁證。 至梁贊先生,他生於滿清中葉,正植洪楊亂後的動亂時期,不少武林前輩,也參加了這次革命,因此滿清政府對武林中人可說是恨之入骨,故捕殺迫害。廣州省會難以立足,而佛山既近廣州,手工業時盛,實為當時那些武林人士避禍安身之所,因而武風甚盛。當時有張鴻勝,黃飛鴻等前輩。不少武林門派開始在佛山創立。 梁贊先生是清代末葉有名之武術家,當時人稱他為佛山贊先生。其實贊先生原籍鶴山縣古勞。只是世居佛山而矣。於佛山筷子街經營一熟藥業名為「贊生堂」。因替人治病,故交遊甚廣,人緣極佳。梁贊先生對詠春拳可說是已『深得其奧,建於化境』,『深得其奧』是指他對詠春拳無論在法度,拳理及其實用價值的深入認識。亦因如此,產生堅定不移的信心,經勤加修練才達化境。使當時不少武林人士慕名來請與較者,俱為所敗,也使詠春拳在南中國一帶聲名大著。然而贊先生因藥店業纏身,而且詠春的教授方法比較困難和吃力,難以多收多教。故學費非一般人所能負擔的,求技者多是一些富家子弟,故當時「詠春拳」也被稱為「少爺拳」。也因如此,詠春在當時未許他廣授門徒,能得其衣砵真傳者,僅是陳華順一人而矣。 陳華順本籍順德縣陳村,但世居佛山,華公身材高大,孔武有力。因從事找錢業,故時人稱他「找錢華」。因華公之找錢業,恰擺在贊生堂藥店門前,故有緣師事贊先生。 華公於贊先生去世後,因要求習拳者眾,遂棄找錢業,專業授拳。 華公在佛山設館於桑園多年,成就弟子有 吳小魯、吳仲素、雷汝濟、 陳汝棉及葉問等人。 華公之後,吳仲素前輩也曾在香港筲箕灣設館,但時間甚短。能繼承吳仲素之傳人,則算是阮奇山。他需然未曾設館授徒,但亦收有岑能一人,傳其所學。岑能於一九四八年在廣州機器工會教授詠春拳,再一年,在大新街設有醫館,並設館廣收門徒,今廣州詠春門人,不少是出於岑君之門。吳小魯前輩為富家子弟, 雷汝濟前輩因商務纏身,絕技未能傳後。陳汝綿前輩為華順公的兒子,曾設館於西便巷,因收費頗高,學者仍未普遍,直至抗戰時才結束。 至於葉問宗師,他世居佛山,是佛山名門望族之一,「桑園葉」在佛山無人不識。桑園位於佛山市中心,即現今之福貴路。當時華公因租用祖祠授拳,故宗師有緣得師與華公。 葉問宗師早年因身體瘦弱多病,於七歲,即隨華公習拳。六年後,華公仙逝。 華公於病重將死,奄奄一息之時,對吳仲素前輩曰:『問聰且慧,根基甚好,惜為師未能完其所學,你要代師將他教好。』又勉勵葉問:『你天份特高,今後應跟師兄再加勤練,將來為詠春揚名於後世。』葉問謹記師訓,跟仲素師伯再苦學三年。宗師十六歲來港就讀於聖士提反,得同學介紹,認識梁贊先生次子梁碧, 梁碧文質彬彬,深得乃父衣砵真傳外,道德,學問修養極佳,時人稱之「先生碧」。宗師隨碧再行修練三年,盡得其所學。宗師十九歲曾欲東渡日本求學,但未果。後返回佛山,投身軍政工作,歷抗戰,復原,服務桑梓,正績甚佳,為人稱許。至一九四九年以前,任東廣州市衛戍司令官及蘭時軍麾下,南區巡邏隊上校隊長。 一九四九年,葉問宗師避居香港,得友好李民介紹,在九龍港九飯店職工總會教授詠春拳,時門下弟子有梁相、駱耀、徐尚田、招允 、盧文錦等人,曾於海壇街、利達街、李鄭屋村、青山道興業大廈等多處地方授徒。廿年多來,對詠春不繼改善推廣,使詠春一脈。不但在香港,台灣得以發揚光大,而且在美、加、英、澳、歐陸及非洲各地,也聲名大著。故在詠春的歷史中可說是:『起於嚴詠春,衍於梁贊,盛於葉問。』 撰文:葉 準
讀壞書!正因為讀壞書!對某些事會有種執著。使我在人生道上,吃盡苦頭。這份執著,究竟是對耶錯耶?! 董每戡老師有詩句:「書生自有嶙嶒骨,最重交情最厭官。」又如戲曲搜書院中,馬師曾飾演謝寶老師,唱出一段中板:「附勢趨炎吾不慣,應留正氣在人間。」對這份骨氣的執著,使我人生路上,岐嶇難行,坎坷潦倒。然而,大抵是性格使然,改不了。大有「亦余心之所羡兮,雖九死猶未悔。」 我與鄧生,分屬同門,因性格迥異,甚少來往,大有「你走你的陽關路,我行我的獨木橋」,本是互不相干。可是,由於創辦詠春體育會,將我倆綑在一起。 將詠春體育會的決策權交與鄧生後,本想順勢退出。奈何父親卻認為七個申請人中,沒有一個參與會中事務,會讓人感到缺乏誠意,我是應該參與其中。奉父命,繼續為體育會做事。 總觀來說,對鄧生並無好感。記起我結婚後,全家一起租住於通菜街怡輝大廈。他卻對人說這幢房子是他買來送給師父的,而事實上是我用血汗錢租下來。作為當時得令的一位探長鄧生來說,真不知他為何還要放這個「無煙大炮」! 詠春體育會成立之初,幾乎每晚都要開會討論和研究組織事宜。在會議中,委員對鄧生多是阿諛奉承,唯唯諾諾。我看不過去,又走不得,好不容易才到會議結束。每次會後,他必定請吃一頓豐富的宵夜,委員也多是簇擁而去。然而,宵夜裡縱有麟肝鳳髓,亦不甘味,我必借故回家。若感到餓時,寧可去吃碗雲吞麵或潮洲粥罷!這樣,鄧生漸感不滿,認為沒給他面子。曾對父親說:「不知準哥在想什麼?每叫他吃宵夜總推辭,好像吃後,就要替我做些什麼般!」儘管如此,往後我仍沒參加過他的宴會。 與此同時,有猾頭熟事之徒,對他說我不是。我問心無愧,且心安理得,沒有什麼可給人家說!要煲粥,也須要材料。如果煲的是無米粥,只不過是在煲水!而我未曾在體育會或鄧生身上,討過半點便宜。因此,任教別人如何中傷,都起不了作用。在言行上,我也十分謹慎,免招人話柄。在詠春體育會內,擔任會計之職,一年後便退出執委會了。 1978年,我在台灣經商,在高雄開了一間貿易公司,經營活魚生意。一天晚上,在台北忠孝東路三段鬧市裡,竟然遇上鄧生。這時候,他正因受廉署調查,避居台灣。在香港,我與鄧生甚少來往。但奇怪!這次見面,他表現反覺有點「他鄉遇故知!」。並邀我到一間咖啡店坐下談談,告訴我他居住台灣後,經常受到當地黑社會滋擾。更問:「你是否認識一個叫盧文錦的人?」我回答:「當然認識啦!他是我的表弟。今晚還會住在他家裡。」鄧生即喜形於色,請求我為他引見。聽這一問,我當然心中有數,知其用意何在!心想:好歹也相識一場,我答應他。但亦向他聲明:「見你與否,全由盧文錦自己決定。」當晚回到盧文錦家裡後,說起鄧生之事。他問道:「這人對舅父(葉問)好嗎?」我回答:「還算不錯!」最後,他說自己會去找鄧生。及後,通過我倆介紹,鄧生還認識了蔡子華,簡欣哲。憑他三人之力,替鄧生徹底解決受滋擾的問題。 自此以後,我每到台北,都會去找鄧生。三普飯店粵菜廳經常會見到我、鄧生及盧文錦品茗的踪影。 一天鄧生約我去宵夜,席間他說:「過去在香港,甚少與你杯酒談心,可能是彼此之間有點誤會。」我說:「根本沒有什麼誤會,只不過是性格不同,缺乏溝通而矣!」他也十分同意,更希望今後能保持溝通,維持良好關係。從此,我倆都保持聯繫,交往不斷。 鄧生死後,鄧太周少珍女士第一個通知的人就是我。告訴我她準備將鄧的遺體運回香港舉殯,希望我通知詠春體育會和中國國術總會中的武林友好,到機場接機。我一一都答應她的要求,為鄧生完成最後的一件事。 行文至此,頗感欷歔!當年,師兄弟逾千。細數如今,還剩幾人。不息之爭,無謂之爭,又有什麼意義呢! 面對花開花落,仰時白雲蒼狗,能不黯然! 葉 準 二零零七年六月
最佳新聞觸覺獎訪問葉準師傅當晚,甫踏進沙田大會堂的舞蹈廳,便看見許多葉師傅門下各派的弟子在拍團體合照,氣氛熱鬧非常。還以為學詠春拳的年青人不多,其實不然!現場遍佈男女老幼的學員,當中有幾位外國人,更有多名六、七歲的幼童在擺詠春拳姿給人拍照,十分可愛。一會兒,訪問時間到了。我與同學們甚少採訪經驗,起初未敢發問。「放鬆點,不用那麼拘謹!」葉師傅溫文爾雅的態度頓時舒緩了我們的緊張,而且他為人細心,採訪途中有不少學員經過,他怕嘈雜聲影響訪問,立即叫他們從另一邊的後門離開。他的興趣及學功夫的真正原因?我想,很多人都猜不到小時候的葉師傅對詠春並沒有興趣,他七、八歲時曾接觸之,卻未能學好一套完整的拳;即使身邊的師兄弟不斷練武切磋,父親又時常教拳,也未想過為此花點心思。而他最大的興趣是研究詩詞,尤愛唐代詩人李商隱的作品;也愛好音樂,因音樂能調節自己的心靈。那麼,到底有什麽因由促使他學功夫呢?原來,葉師傅於1962年來港時,看到身邊的師兄弟因玩功夫而得安穩舒適的生活,令當時做會計師的他萌生了一個念頭——總不能一輩子靠做會計掙錢。所以,那時為了生活,他毅然放棄會計師的工作,練好詠春拳,自此便與之結下不解緣了。他的教學及抱負?葉師傅回港以後陸續開班教學,並於1967年創立了詠春體育會 ,其後又往不同國家作講授,獲得不少獎項。迄今,他和弟子們已在世界各地開辦了近三千家詠春拳會,他本人更獲佛山羅村政府邀請在當地開設詠春培訓班 。此外,八十八歲的葉師傅坦言自奪得最佳男配角 後便不想再拍廣告或電影,他說:「現在每星期大約抽兩天親自教拳,雖然辛苦,但一想到為了把詠春拳發揚光大,代代承傳,是值得的。」在整個訪問過程中,每當葉師傅提到此理想時,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流露著無比的堅定。怎樣學好詠春拳?提到對學功夫的態度及追求,葉師傅認為外國及內地人都比香港人認真及有熱誠得多。他提醒人要學好詠春拳,必先有恒心。在練習的過程中,若遇到困難時,應多加思考,了解自己哪個地方做得對或錯;又強調並非有好的師傅就可把功夫學得好,正如在人生的路途上,凡事總不能一味靠別人,自己的路須由自己開拓出來,否則永遠不能達成目標。訪問畢後,我們與葉師傅回到廳內拍大合照。未幾,大會堂快要關了,廳內的人徐徐散去……只見一群詠春愛好者尚在專注地練習黐手,未肯離開。負責安排是次訪問的何基師傅 笑道:「他們已經中了詠春的毒!」我不由得想起葉師傅多次提出的那個抱負,一絲暖意莫名湧上心頭……
詠春──意料之外的人生 – 尹婷虹最佳新聞觸覺獎看著眼前的葉準師父,誰也會亳不猶豫地想:作為葉問的兒子,當上一名詠春師父是十分理所當然的事情。可是誰又會想到,葉師父在早期是從來沒有想過靠詠春為生,葉師父更坦言自己的興趣根本不在詠春。那麼,什麼促使葉準師父叔毅然走上詠春之路?葉師父雖然出生於武系世家,但曾接受高等教育,偏愛鑽研詩詞歌賦,眼看面前的葉師父談吐舉止溫文儒雅,可謂文武雙全。據葉師父概述,他早期是以教書作為職業,其後當過會計師並曾想過在此方面繼續發展,可是他還醉心以音樂作為他的終生事業。當上詠春師父實在是他預期之外。問到他為什麼選擇詠春,他坦言只是為了生活,皆因教授詠春能為他帶來較為穩定的生活。面對生命中的無奈,葉師父坦然沒辦法,當記者問到給他再重新選擇,會否另走他路?師父表示路沒行過,他不知道。但他表示只要盡好他的本份—推廣、宣揚、回饋詠春,他還是問心無愧,活得快樂。換言之,詠春為他帶來了的只是生活上的無憂?葉師父對此截然否認。相反,他表示詠春為他帶來的比他想像還要多。綜觀當日葉師父與弟子聚首的情況,場內人材濟濟,老幼相扶,單是進行合照,也用上一個多小時。在進行採訪期間,徒弟對師父關懷備至,談笑風生,凡事由心出發以師父為先的態度,實不得不令我們感覺到師父最大的欣慰就是得到一班很好的徒弟。葉師父坦言,有這樣關心自己的徙弟是他在詠春路上最大的恩賜。在談到與徒弟們相處的時光,葉師父總是充滿笑容。從他幸福的嘴角裡,我們尤其証明得到。葉師父斷言如果當初沒有選擇詠春,他便不可能遇上一群愛錫他,視他如家人般看待的徒弟,這便會成為他人生中最大的損失。由此可見,路沒有走過是不會料得是失是得。人生不管遇上什麼困難或不如意,只要盡力做好自己,勇於去面對前路,總會發現驚喜,而所得到的往往難以想像。筆者在訪談中,更發現到一樣意想不到的事情。原來在葉準的徒弟當中,竟有多於多數是外國人。當問到葉師父對於外國人學詠春的看法時,他表示如果將外國人和香港人作比較,無疑外國人比香港人更有恆心及較為願意去虛心學習。在尊師重道和樂於思考方面,外國人更勝一籌。他解釋這可能與外國人更熱衷投入自己的興趣有關。香港人學習大多講求目的,不太懂得享受過程。反觀,恆心、虛心和勤於思考就是學好詠春的秘訣,所以在學習詠春方面,外國人會比香港人學得更快及優勝。這件事情不單出乎筆者預料,就連葉師父最初也沒有想到。所以說,任何事情,就像葉準師父最後選擇詠春一樣。前面的路我們永遠不會知道,但只要我們勇於面對,我們總會有得着,甚或會令我們學得更多。
戲裏戲外 – 黃美琪最佳新聞觸覺獎以功夫作為題材的電影屢見不鮮,<<葉問>>一戲自零八年開畫,好評如潮,使相關的電影系列亦陸續推出。戲中以寡敵眾的場面,連環出拳的氣勢,以及民族英雄的身份,都令觀眾拍案叫絕。電影除了捧紅被外界喻為宇宙最強的甄子丹外,更在社會上捲起一股「詠春熱」。如希望體會最正宗的詠春,相信大部份人也渴望跟葉問的長子—葉準請教一番。現時於逢星期六的晚上,葉準師傅便會出現在沙田大會堂,向一眾學員教授詠春。電影的推出對於香港詠春的發展起了積極的作用,收到宣傳效果。席間問到詠春的熱潮會否經不起時間的考驗,葉師傅仍保持著輕鬆自信的態度回應:「無可否認,有不少學員是因電影效應慕名而來。」看來學員人數的多少對於葉師傅來說非急於一時,重點是他認為透過媒介的幫助,能夠將這項運動廣傳,提高吸引力和知名度,是有利詠春的發展。「其實有不少人對我們的詠春黐手都很感興趣,此技巧比太極更勝一籌的原因,乃平和之中具有一定的攻擊性。」學習詠春的過程中不會使用重擊,或起跳轉身踢腳的大動作,而重心是懂得以柔制剛!以黐手為例,使用肢體相向去摸索對交方的拳路,透過彼此之間的皮膚感覺,身體運轉而進行攻防。可見學功夫並非一成不變,要視乎環境的變化。若單憑記口訣,是無法將靈活的黐手運用得淋漓盡致。使用黐手方式對陣時,起初可以先選擇防避,只要懂得保持頭腦清晰,看穿對手防線便能反客為主。正所謂:「太剛則折,太柔則靡。」詠春的黐手蘊含著孔子的哲學思想—中庸之道。一百八十分鐘的電影,情節大多純屬虛構,而引人入勝的功夫則需要經過長年累月苦練而成。現實之中要學好功夫又是怎樣的一回事?「功夫其實很實在。興趣是第一步,繼而靠的是自己的投入和恆心,師傅只是一個輔助的角色。」葉師傅語重深長的說道。回想當日的情況,即使葉準師傅下課離開後,在場仍有不少學員選擇留下互相切磋。筆者當然不會放過在旁偷師的機會,眼見學員的步履沉穩,黐手的技巧熟練,較量時點到即止。其後也會一同研究和互相提點,能夠透過實戰經驗了解自身不足從而改進,學員在整個過程都很主動。其實成功與否,就視乎那一點的投入!葉準師傅認為自己一生最成功的地方,並不是初登銀幕就能獲獎,而是能夠為父親葉問建立一間博物館。採訪當晚人才濟濟,適逢葉準學會弟子拍攝大合照,而相片用作日後博物館的展覽資料之一。葉準師傅可成為了詠春的精神支柱,眾學員一呼百應,為承傳詠春出一分力!
詠春以外 – 陳樂怡 或者,大家都有留意近年有關葉問和詠春的電影;或者,不少人對詠春拳術的認知也是來自這些電影:例如尋橋、黐手、木人樁,又例如有人歸納詠春拳是始於嚴詠春,衍於梁贊,盛於葉問……但經過是次採訪葉準師傅,對詠春的認知有了另一角度的體會。葉準師傅愛好音樂、詩詞,年輕時曾從事教育及會計,對詠春其實一直都沒有興趣;在三十八歲時,因為遲婚,孩子尚很年幼,為了養妻活兒,為了更安穩的生活,眼見師兄弟因教授詠春而有着不錯的生活質素,他重新習武。時至今日,年逾八十八的葉準師傅,對於傳揚養活他一家人的詠春,仍然不遺餘力,心裡揚溢的,是一份回饋詠春的執著。詠春,除了糊口,亦讓葉準師傅依然健步如飛,依然思維清晰。詠春,除了是武術,對葉準師傅而言更是一種傳統中國哲學的體現。人生哲學被問到詠春與哲學的關係,葉準師傅馬上為我們打了一個生動的比喻──在於詠春,別人揮拳而至,你會向另一個方向轉身卸開,但轉太多,亦會有危險;在於人生,一個人做事手執自己的原則,不能一成不變,但過度偏離原則,也不是好事。葉師傅指,師傅教徒弟的責任是指引他們走直路不走歪路,但路,始終要自己走的。在於詠春,在於人生,轉向角度的多少,視乎實際的經驗作判斷。活於當下同行的採訪隊伍中,有人問葉準師傅倘若讓他重新選擇,會否走另一條路。葉準師傅朗然一笑:根本不會能重新選擇!無法往回走,是我們都明白的,但總有些時候我們都把時間耗在諸如「能重新選擇,我一定如何如何」的問題上。人生是該往前走,可以回首懷緬,但不能沉溺;可以寄望將來,但不能過度。葉師傅關心的是傳承詠春,由香港以至羅村、羅村以至中國、中國以至全世界,並以行動實踐:在羅村親身授徒、在最近應詠春体育會邀請成為永遠名譽顧問……他期望的是膝下徒兒青出於藍勝於藍,宏揚詠春;我們看到的,是豁達、是魄力、是活在當下。人生裡,往往無法所有事情都以興趣為先,但在過程裡,總有它的意義;生存,總有無限的可能,能從中獲益、欣賞、前進,才是生活。或者,有些人從葉問、從電影看到詠春;而我則有幸藉今次機會從葉準、從詠春看到超脫了生存的生活,看到了人生……
詠春.中庸.傳承.葉準 – 鄧淑妍最佳寫作獎「人做事要有原則,但不能一成不變,要在經驗中揣摩如何作出變化。」葉問之子-葉準老先生鏗鏘有力地說出這句話。年屆八十八、頭髮花白但仍精神抖擻、思路清晰,笑容滿面的他言談間還會不時幽你一默,真的不得不佩服這位詠春傳人。葉準師父認為學功夫要強調三點:一、需要用的時候能夠用到,二、強身健體,三、領略中國傳統文化,尤其是孔子的中庸之道。孔子曰:「中庸之為德也,其至矣乎。」所謂「中」是「折中」,「庸」乃指平常,故「中庸」即折中與平常的意思。葉準坦言當初是為了生活才學習詠春,故此要回饋這種養大了他一家人的中華武術,將之發揚光大。而在推廣詠春的同時,葉準亦宣揚了中庸之道。對於推廣詠春,葉準不只運用授拳這途徑。拍電影、做訪問、出席活動,葉準知道不止處世,宣揚詠春亦不能一成不變。葉師父謂,由電影引發的詠春熱潮影響了全世界,習詠春的人數大幅上升,熱潮已持續了三年多,沒那麼容易消失,但亦一定會有退卻的一天。熱潮令無數外國人認識到這種拳術,葉師父由2005年開始,每年約有四個月的時間在外國授拳,亦會想辦法令外國人明白中國哲理。葉師父用多種方法推廣詠春;坦言它會有退卻的一日;且不執意只教授中國人,他有原則,但並不固執。安排是次訪問的何基師傅,隨葉準習拳已41年,他謂,只要是能夠宣揚詠春的活動,葉師父都必定會一口答應。聽後,想起晚上十時坐在有點焗促的走廊,接受了近一小時訪問的葉師父;看著一群仍在黏手,不願離開的學生,即使沒習過詠春亦能稍稍感受到箇中那種精神。 葉準已年屆八十八,但仍精神抖擻、笑容滿面,言談幽默。